但王善注意到了。

少年眯了眯眼,驱策着骡子离开队伍,去寻那个抓壮丁的义胜军军校。

“前方出了何事?”

军汉也是刚刚跑回来,脸色也不太好看。

“有军令,改道武州。”

“为何呀?”

军汉紧皱着眉,“相公们的决断,咱们谁个能知晓?”

“说不定是应州过不去,”有士兵窃窃私语,“所以才改道。”

“可有妨碍?”王善小声问了一句。

军汉就冷笑了一声,“也怪不得你问,你是个蜀中修道的,这一百道士也只好当个后军,摇旗助威,却不知我们义胜军的厉害!”

义胜军很厉害,王善瞥一眼那支又开始缓缓向前的军队,半信半疑地点点头。

士兵们只会向前走,可他们也会往两边看一看。

转过又一座光秃秃的山,再往前看时,有人指着前方就说,“烟!”

有村庄笼罩在将要燃尽的浓烟里,茅草屋是早就被烧干净了,残留的只有断壁残垣,可还有两座小地主住的体面房屋,那房顶是铺了瓦,下面还有一条大梁的。房梁叫这场火慢慢烧到现在,却还残留着对房主最后的忠诚,当士兵走近时,轰隆倒塌,将那些并不体面的尸体尽皆掩盖在碎瓦下。

一座村庄连着一座村庄,再往前分开群山,铺散大地,视野变得宽阔后,到处就都是这样的烟了。

这是西夏人干的,有逃走的百姓同士兵这样说,但似乎也并不是西夏人的主力,那只是一队骑兵,在上一个夜里飞快地跑过来,用他们高超而专业的技术完成了这场劫掠和屠杀。

那里甚至有百姓认得的人!

那个跪在尘土里哭泣的汉子说,“小人是认得他们的!他们原是边军,武州开了互市,他们也会来买卖,小人主家是贩茶为生的,主人还同他们一起吃过酒哪!”

吃酒又如何?

那个挑茶叶的挑夫就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了。

他那淳朴而愚鲁的脑子只觉得,如果一个人或是一群人愿意夸你的货,买你的货,还愿意同你一桌吃饭,拍一拍你的肩膀,笑哈哈地称呼你为“兄弟”,那他一定对你是没有恶意的,怎么能一夕之间,突然就闯进你的家——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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